Saturday, June 1, 2024

石虎是如何奪取後趙最高權力的?有了絕對實力,連陰謀都給省了

石勒建立的後趙,其實是聯邦共和國。羯族本身就是各種雜胡組成的民族,還有各種漢人勢力穿插其中,權力結構純粹不到哪裡去。

也正是因為如此,石勒在稱帝後,一直致力於改善後趙的權力結構,為自己將來的權力交接鋪路。

石勒的世子石弘河北漢人大族程遐的妹妹所生,以程遐為首的漢人勢力因此成為了後趙朝堂中的一股重要力量。

程遐勢之後,曾經建議石勒把日益尾大不掉的石虎給早點清除掉,理由是這貨比較猛,又歷來不守規矩,還枝繁葉茂兒子多,您都拿他沒啥辦法,少主今後一定是壓不住他的。

程遐又言於勒曰:中山王勇武權智,群臣莫有及者。觀其志也,自陛下之外,視之蔑視。兼荷專徵歲久,威振外內,性又不仁,殘忍無賴。其諸子並長,皆預兵權。陛下在,自當無他,恐其怏怏不可輔少主也。宜早除之,以便大計

程遐所言,從表面上看來似乎是很有道理的。但是石勒不是一般人,沒有盲目地聽從程遐的意見,而是回答道: 「今天下未定,石弘這孩子還很小,必須要有幾個好幫手。石虎是我的親侄兒,有輔佐王命的功績,當委付他伊尹霍光那樣的重任,何至於像你說的那樣!

今天下未平,兵難未已,大雅衝幼,宜任強輔。中山佐命功臣,親同魯衛,方委以伊霍之任,何至如卿言也。卿當恐輔幼主之日,不得獨擅帝舅之權故耳。吾亦當參卿於顧命,勿為過懼也

程遐哭著解釋道,自己是一心為公,絕無私心。石虎雖然是太后一手養大的,但跟司馬那位歷史前輩沒啥兩樣,您要是繼續重用他,恐怕您百年之後都享受不到祭祀了。別覺得我說話難聽,咱們是親戚我才會這麼說的。

但石勒就是不聽,他心裡跟明鏡似的。沒錯,石虎是跟司馬懿一樣,可你程遐會不會前趙靳準一樣呢?權臣和外戚,本質上是一丘之貉,半斤對八兩,你們誰也別說誰,還是留著你們互相制衡會保險一點。

石勒自始自終都在極度小心做平衡之術,對石虎這隻已經露出獠牙的老虎自然也不會掉以輕心,儘管他堅定地拒絕要除掉石虎,但暗地裡在持續不斷地對石虎進行削權和敲打。

石勒對石虎的削權從320年,也就是後趙剛建立的時候,就開始了。

319年十一月,石勒稱大將軍、大單於、領冀州牧、趙王,於襄國即趙王位,正式建立後趙,任石虎為單於元輔、都督禁衛諸軍事。此時,石勒是大單於、趙王,石虎是單於元輔、禁軍一把手。無論是雜胡主力軍還是核心禁衛軍,石虎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妥妥的二把手。但在不久之後,石勒就把「都督禁衛諸軍事」這個核心崗位拿回來了,命其子石弘為中領軍。這就等於是對石虎開始削權了。

石季龍為單於元輔、都督禁衛諸軍事

326年十月,石勒又讓世子石弘接替已經鎮鄒城13年的石虎,為石弘配備了禁兵萬人,又扣下了石虎手下所統領的54營野戰軍,讓驍騎領門臣祭酒王陽專門統領六夷部隊輔佐石弘。這也意味著,石勒在326年時尚未擊敗前趙劉曜前,就已經下手得罪石虎了。

勒既將營鄒宮,又欲以其世子弘為鎮,密與程遐謀之。石季龍自以勳效之重,仗鄴為基,雅無去意。勒以弘鎮鄒,配禁兵萬人,車騎所統五十四營悉配之,以驍騎領門臣祭酒王陽專統六夷以輔之

這次削權幕後慫恿者正是國舅爺程遐,所以石虎也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直接派手下強暴了程遐的全家。這就是威猛先生石虎的態度,管你是誰,得罪我一律要受到懲罰,國舅爺算個屁,老子只認石勒這個皇帝。

及修構三台,遷其家室,季龍深恨遐,遣左右數十人夜入遐宅,姦其妻女,掠衣物而去

石勒對此基本上沒啥反應,他不願因為受害者程遐而去明面得罪石虎的,但暗地裡卻開始剝奪石虎對外掛帥的業務。直到和前趙對打時,才再次祭出了石虎這個殺器,等到石虎一路向西徹底剿滅匈奴屠各後,石勒又​​把石虎雪藏了。一直到石勒過世,石虎再也沒摸到一次徵戰帶兵的機會。

330年二月,石勒稱帝,立妃劉氏為王后,世子石弘為太子。以其子石宏為驃騎大將軍總督中外諸軍事、大單於,封秦王石斌(石虎子)為左衛將軍,封太原王石恢為輔國將軍,封南陽王;以中山公石虎為太尉尚書令,進爵為中山王;石虎子石邃為冀刺史,封齊王,加散騎常侍武衛將軍;石虎子石挺為侍​​中,封梁王;石虎子石宣左將軍。石虎從子石生河東王,石虎養子石堪彭城王;郭敖(河北起兵18騎之一)為尚書左僕射,程遐(漢人)為右僕射、領吏部尚書徐光(漢人)為中書、領秘書監

從石勒這次分封來看,除了明確了石弘接班人的地位,還把管雜胡的大單於和都督中外軍事的軍權都給了次子石宏,算是最大程度上的架空石虎了。

石虎因此十分生氣,直接對他兒子石邃口吐狂言: 「這後趙的江山基本上都是我打下來的,大單於一職應當授予我,現在卻給了一個奴婢所生的黃口小兒,等到主上駕崩之後,我要讓他斷子絕孫!

季龍自以勳高一時,謂勒即位之後,大單於必在己,而更以授其子弘。季龍深恨之,私謂其子邃曰:主上自都襄國以來,端拱指授,而以吾躬當矢石。二十餘年,南擒劉岳,北走索頭,東平齊、魯,西定秦、雍,克殄十有三州。成大趙之業者,我也。大單於之望實在於我,而授黃吻婢兒,每一憶此,令人不復能寢食。待主上晏駕之後,不足復留種也

請大家注意,石虎這次抱怨的權力焦點是統領雜胡的"大單於",也就是他後趙的武力立國之本,並沒有抱怨禁軍軍權,為啥呢?因為石勒這次權力調整,並沒有完全撕破臉,他將左衛將軍的禁軍軍權給了石虎六子石斌。此時中領軍這個崗位已經取消了,左衛將軍是禁衛長官中兵力最多、職權最大的崗位。另外,此前左衛將軍為石虎之子石邃,現也被調整為武衛將軍,同樣是禁軍中的崗位。說明石勒雖然架空了石虎的軍權,但並沒有動石虎諸子在禁軍中的勢力。

一直到了332年,石勒有一天突然愁容滿面,徐光趕緊問領導者因何事發愁?石勒說現在吳、蜀兩地未滅,恐怕自己的後趙不被後世視為正統

勒曰:吳、蜀未平,吾恐後世不以吾為受命之王也

徐光也是個直男,直接開懟:領導您咋每天淨想一些沒用的東西,現在整個北方都是我們的,吳蜀兩地算個屁? !您還是多想想石虎的問題吧,他生性殘暴,還父子手握大權、身居高位,您要是走了,誰能製得住他?

魏承漢運,劉備雖興於蜀,漢豈得為不亡乎!孫權在吳,猶今之李氏也。陛下苞括二都,平蕩八州,帝王之統不在陛下,當復在誰!且陛下不憂腹心之疾,而更憂四支乎!中山王藉陛下威略,所向輒克,而天下皆言其英武亞於陛下。且其資性不仁,見利忘義,父子並據權位,勢傾王室;而耿耿常有不滿之心;近於東宮侍宴,有輕皇太子之色。臣恐陛下萬年之後,不可複製也

石勒聽完之後,頗有感觸,再次對石虎動刀子,命太子拿走了尚書事的政務權,讓中常侍嚴震把關,只有徵伐砍頭的大事才呈報石勒。

勒默然,始命太子省可尚書奏事,且以常侍嚴震參綜可否,惟徵伐斷斬大事乃呈之

要知道,兩年前石勒稱帝時,石虎是太尉、尚書令,太尉是個虛職,而尚書令才是實權崗,現在石勒讓太子石弘把尚書事的政務權拿走了,相當於徹底把石虎架空了。

經過石勒的連番打壓,本來就不得人和的石虎,門可羅雀,心情也就更加不愉快了。

於是嚴震之權過於主相,中山王虎之門可設雀羅矣。虎愈怏怏不悅

但是,之前也說過,石勒留著石虎是有用的,他還指望石虎給他兒子保駕護航、制約漢人外戚呢,所以在打了石虎一棍子之後,又立刻送上了一顆棗子,以示安慰。說皇城營建完畢後,要給石虎蓋新的別墅,石虎同志勞苦功高,國家不會忘記你的。

早已氣得要死的石虎假惺惺地謝主隆恩,石勒則言不由衷地繼續忽悠: "按道理應該跟你共享天下的,所以你不必客氣,這都是你應得的。"

季龍免冠拜謝,勒曰:與王共有天下,何所謝也!

隨後,石勒又​​派石宏、石恢、石生、石朗等兒子宗親們到分鎮鄴城兗州洛陽關中地。基本上完成了宗室拱衛皇權的權力生態框架。

總而言之,國家層面休養生息,緩和矛盾,開科取士;政治層面扶正太子,將親王放到地方做石虎的牽制,同時對最猛皇親石虎控制收權並進行安撫。這就是石勒對權力交接所做的佈置和鋪墊。

奈何天不假年,333年夏,天生異象,有流星大如像,尾足蛇形,自北極西南流五十餘丈,光明燭地,墜於河,聲聞九百餘裡。又有黑龍見鄒井中。種種跡象表示:帝星即將隕落。

但石勒本來對這種老天的暗示似乎沒啥感覺,還因為見到了龍而感覺挺高興的。

勒觀龍有喜色。朝其群臣於鄒

六月,石勒就突然感覺不行了,趴下了。隨後召石虎、太子石弘、中常侍嚴震等待疾禁中。請注意,外戚程遐並沒有在託孤名單內!為啥呢?一方面是外戚的歷史示範一直不太正面;另一方面是暴力侄子的野心威脅,石虎和程遐已經難以共存,石勒還是選擇了自家人石虎,有我無他。

勒如其滄水宮,因疾甚而還。召石季龍與其太子弘、中常侍嚴震等待疾禁中

石勒把石虎選為託孤重臣,主要是覺得他這麼多年的持續削權,已經讓石虎掀不起太大的風浪了,然後石虎可以作為一個權威符號給自己的兒子站台,從而完成平穩的權力過渡。

但石勒百密一疏的是,也許是因為倒下得太過突然,石勒沒有對石虎兩個兒子左衛將軍石斌和武衛將軍石邃進行崗位調整,導致禁軍的控制權還掌握在石勒手裡。結果,石虎進入禁中後,就直接控制了權力中樞!方式特別簡單粗暴──直接矯詏切斷石勒和所有人的聯繫,連太子都無法見到石勒。並矯詔命秦王石宏、彭城王石堪回朝。

季龍矯命絕弘、震及內外群臣親戚,勒疾之增損莫有知者。詐召石宏、石堪襄國

結果,有意思的情況又出現了,連太子都見不到的石勒,石宏卻見到了。石勒多聰明的人啦,一看被自己安排在外藩鎮的次子石宏沒有經過自己的宣調就出現在了自己跟前,就啥都明白了。於是,幾乎是明示地說「秦王何故來邪?使王藩鎮,正備今日。有呼者邪?自來也?有呼者誅之!」啥意思?誰喊你回來的,你就給我幹掉他嗆!

石虎一聽也虛了,趕緊和稀泥,說:是秦王太想您了就自己回來了,我這就轟他走。

季龍大懼曰:秦王思慕暫還耳,今謹遣之

背地裡,石虎當機立斷地把石宏給扣押了。

仍留不遣

幾天後,石勒又​​問石宏怎麼了,石虎回答已經走了很多天了。

數日復問之,季龍曰:奉詔即遣,今已半路矣

七月,石勒終於徹底撐不住了,於是頒發了遺詔,主要交代了三件事:第一是葬禮從簡,各地鎮守不得前來奔喪;第二件事是告誡兒子們要以司馬家為鑑,千萬要團結一致;第三件事卻是專門對石虎說了一句話:中山王深可三思週霍,勿為將來口實。

一個皇帝頒布遺詔的時候,專門對一個大臣說,你要當周公、霍光都沒有問題,再過了就小心會遺臭萬年了。多麼悲催無奈呀?但是,石勒又能如何呢?他看見了在外藩鎮的兒子被喊回了朝廷,一個月沒見到太子和群臣,他其實已經知道了自己被石虎架空了。他只能用近乎懇求的口氣跟石虎說:求求你當霍光吧,就算廢皇帝也行啊,但讓我的孩子們都活下去吧。

因果循環,屢試不爽,石勒這一輩子,多次殺降,在生命的最後階段,他也終於體會到了那種無力反抗的絕望感了。

石勒去世當天,石虎就劫持了太子,收捕右光祿大夫程遐、中書令徐光,交付廷尉治罪,又徵石邃讓他帶兵入宮宿衛,文武官員紛紛逃散。後趙的最高權力就此被石虎掌控了。

及勒死,季龍執弘使臨軒,命收程遐、徐光下廷尉,召其子邃率兵入宿衛,文武靡不奔散

當然,石虎並沒有直接篡位,而是學我們曹操曹老闆,在政變後的一個月搖身一變成為了丞相魏王、大單於,賜加九錫,劃分魏郡等十三郡作為自己的封國,總領朝廷大小政事。

上述便是石虎奪權的大致過程,邏輯上和手法上談不上怎麼深奧複雜,主打就是一個蠻橫無禮,基本上都是憑實力強行碾壓。

反而是石勒的行為邏輯值得我們好好評估借鏡一下,例如他為什麼任由石虎坐大?他為什麼不願意對石虎痛下殺手?他為什麼臨終前還要讓石虎輔政?

其實石勒這個人還是很雄才大略的,作為一個奴隸出身的底層人,他靠著戰場廝殺積累軍功,慢慢從前趙政權中分裂脫離出來,並成為了短暫統一北方的開國君主,他做得已經足夠好了。

但是,他先天性條件實在太脆弱了,全身是鐵能打幾根釘?事業盤越搞越大時,他注定會有很多力不從心的地方。建國後,他要把時間和精力花到治國上去,所以帶兵打仗的事情就必須交給他人,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軍事才華十分突出的石虎都是他的首選接棒人。他自己的親生兒子當時還嗷嗷待哺著,根本沒法替他去分擔什麼;那些漢人和其他雜胡,他也更加不敢賭,匈奴人建立的前趙是怎麼分裂和倒下去的,還歷歷在目。

所以,他只能任由石虎一步一步坐大,畢竟,他是自己的親侄子。再說,他覺得他還有的時間去慢慢削弱這個性格殘暴的侄子,待到自己的兒子長大成人了,權力分割和交接自然就會水到渠成了,石虎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石勒一直都是個大明白人,這麼多年,他沒少打壓石虎,但他為什麼不殺了石虎呢?其實不是啥捨不得、優柔寡斷,而是對石勒來說,石虎是殺不得的。石勒建立的後趙是一個聯邦國家,成分相當複雜,有各種各樣的雜胡,有北方無路可走的漢人軍閥,有北方民間自建的鄔堡勢力,還有前趙一些投降勢力……沒有多少人是真正靠得住的。所以石勒還真找不到可靠的給兒子保駕護航的人,把石虎殺了,表面上是清除了兒子的一大威脅,但另一方面何嘗不是替其他潛伏勢力掃清了奪權障礙?

石虎不能殺,只能慢慢打壓,不斷警告加教育,就跟馴化野獸一樣。可惜的是,儘管石勒已經做得夠好了,但石虎卻是一隻根本馴化不了的野獸,這傢伙只要抓到機會就會瘋咬他人。石勒臨終前,覺得石虎的權力已經被削減得差不多了,沒有太大的傷害力了,所以召進宮準備託孤,但沒有想到石虎會直接利用兩個兒子的禁軍控制權發動政變。

也許,大多數人都是想如石勒一樣把事業越搞越大,但是真的希望每一個人都去想一想,如果我們真的得償所願了,是否有能力、有思路去守護住自己的血汗累積?站得越高,風吹得越勁,風險和敵人也會越多,我們是否具備相對應的防禦能力?能否建構相符的防禦體係呢?

大多數人的一生,基本上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短暫地得到、迅速地失去,然後在各種周而復始的得與失之中心力憔悴、機關算盡,最後遺憾地、疲憊地、痛恨地謝幕。所以,真正活得明白的人,是非常善於穩打穩紮的,是明白風險防控有時候比收益獲取更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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