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條創作挑戰賽#黑松林集鎮春花園老闆娘朱姝,做夢也沒想到禍從天降。
本來,早上這妓院老鴇是知道一丁點兒軍爺消息的,那是春花園管事先生陪著廚子買菜回來,曾經忐忑不安敲過她房門。
但因兩人關係曖昧,一位快風燭殘年五十多歲的老娘子,卻受一個青壯年男子的愛慕偷情,自然給女人一種林花謝了春紅,老娘依舊春風的飄然感覺,心中不覺歡喜不己。因此那老鴇起初聽到敲門,只以為小情人知道自己丈夫回老家探母去了,偷偷前來私會,就隔著屋子小聲說:"乖乖兒你好大的肥膽,大白天也想干好事,就不怕給人撞見?但老娘昨晚通宵達旦招呼客人,累的遭不住了,只想瞌睡,今兒你滾吧!"
管事慌忙說:"哪兒的話,老闆娘,跟你說個正事。今天早上我陪廚子去買菜,那集鎮上瘋傳著一個消息,說昨晚一位軍爺,給一個妖裡妖氣的女人誘至黑松林害死了,這事不知會不會牽涉咱們春花園的姑娘…"
"你狗日的狗嘴吐不出象牙,簡直滿口胡說八道!"女人在屋子裡破口大罵。 "昨晚哪有當兵的進春花園?或許是那個軍爺自個兒在外面找野食,給人誘騙至黑松林讓人合謀害了,與我們春花園屁相干!你快點滾去,不要擔誤老娘瞌睡。"
那妓院生活與普通人不同,從來都是夜晚做事白天休息。尤其早上那段難得時光,頭晚大家醉生夢死應酬客人,累得精疲力竭,清晨場合一散,所以每個人都巴不得倒床就睡。管事先生原想藉機進屋與老闆娘親熱一番,不料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悻悻離去。
哪知道,才到中午時分,老闆娘懶懶起床,收拾一陣,正打算去叫女兒們起床吃午飯,管事先生卻臉色煞白跑來告訴她:春花園被火槍隊和捕快團團包圍了,縣爺正在外面大廳堂等她問話。
老闆娘這才隱隱覺得大事不妙,不過她與縣爺早有深交,不光私下里時常送些銀子,照例有新姑娘進門,也悄悄給老爺送去,免費讓他嚐鮮…因心裡有這些東西打底,她倒沒多大在乎,連忙抖擻衣襟,趕去廳堂見縣爺。
"哎呦呦,今兒並沒有起多大風呀,怎麼把老爺您也吹來了?硬是讓老身高興得死去活來不是…"這位風裡雨裡摸爬滾打過來的老娘子,還沒進門,老遠就用她那種特殊接客的語調嗲聲嗲氣叫開了。
可這回人家卻沒有給她好顏色。
莫縣爺高高端坐在春花園大廳堂上,拉著一張馬臉,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兒,正正經經告訴春花園主人:本縣令奉朝庭鑾輿衛整輿尉大人之命,前來搜查革命黨造反叛逆!
女人頓時哈哈大笑,扭著屁股走過來說:"老爺,我這春花園都是些接客姑娘,哪來什麼革命黨造反派?他們長啥模樣?是紅眉毛還是綠眼睛?是人是鬼,統統都不曉得,老爺您愛搜就搜吧…"
"這個恐怕由不得你!"莫縣爺故作威嚴說。
"那當然,當然囉!"女人笑得花枝亂顫,"我這老娘子算個什麼鬼東西?竟敢阻礙老爺公幹!不過等公事辦完了嘛,空閒了嘛,我知道官爺們辛苦得很,所以老規矩,老身作東,中午去鎮上牛家那家百年牛逼菜館吃點野味,大家不醉不休…"
但今天這午餐似乎一點不合老爺胃口,莫縣爺趕緊打斷她話說:"老闆娘休得胡言亂語,不要擾亂本縣爺公幹…"
"可往常都是一樣的啊…"
剎那間縣爺臉皮彷彿給什麼東西輕輕拂了一下,有些發熱發燙。他慌忙正襟危坐,擺開架勢,拿腔作調問她:"老闆娘,本縣問你:你這裡最近可有什麼陌生人來過?"
這蠢話直接把女人問懵了,她大瞪眼睛。
"老爺…你難道不知我這兒…我這兒每晚人來客往,大多都是些過路商客,全都陌生得很…"女人結結巴巴地說。 "而且…按規矩,我們只認錢,不認人,從來不允許打聽人家客人身份來路,這犯大忌啊…"
莫縣爺似乎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啥地方,每晚陌生人絡繹不絕,一抓一大把…大約為了掩飾自己剛才的愚蠢,他迅速唬下臉說:"本縣爺是問你:最近春花園有沒有來過新人?"
"哎喲哎喲,老爺,這事您最清楚呀!我這兒每次來新人,我都會給您悄悄…"她話說到這裡似乎猛然間才察覺不對頭,趕緊剎住嘴,改口稱"沒有沒有"…
但這顯然已經太遲了,廳堂上每個人都不是傻子,誰聽不出老鴇話裡意思?而莫縣爺更是差點被她活活氣死!他才剛開始習慣性擺開官架子,打一打官腔,可對方眨眼之間,就把他這架子折散了…
縣爺旁邊師爺瞅著,早覺得什麼地方不對。這老娘子一進門,似乎就見鬼般將縣爺死死按在地上摩察,而且不管橫豎,都恰到好處不痛不癢卡著縣爺七寸,這份本事若非女人絕頂聰明,要么就是糊塗愚蠢之極!當然師爺知道,這場合若再繼續下去,恐怕連縣爺褲襠裡的屎也要很快給人家抖出來,於是他趕忙岔開話說:
"老闆娘,我們今天奉命,是來查詢昨晚軍爺之死的事。昨天晚上,你們春花園有多少姑娘出門陪客?"
"喲喲喲,看師爺說的!"女人見是師爺發話,連忙一調屁股,扭著水蛇腰迅速向他靠過來,滿面堆笑說:"老身早就敬仰師爺是個高人,飽讀書欌,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不過老身這兒就有些奇了怪了,怎麼師爺就不知曉我們各行各業有行規約束呢?"
師爺一下給她說了個大紅臉,剛張口想說什麼,女人卻又搶先接著說:
"我們春花園早就有個規矩,除非特殊情況,姑娘一律不許出門接客!師爺可知這是麼子原因?其實簡單得很,倘若我們准許姑娘出門陪客,那她們一個個都給客人拐跑了,那還了得,連贖金都收不回來!若碰上這種倒霉事,老身我縱然脫褲子陪客,比如天天陪您師爺睡覺,但哪能賺回一群姑娘的銀子?豈不白白虧死…"
她大膽開放的語言,一時間反而將廳堂上一干男人弄得尷尬不己,又暗自竊笑。師爺那張老臉更是紅一團白一團,但他好像抓住什麼,十分嚴厲問她:
"你剛才分明說有特殊情況!什麼特殊情況?昨天晚上有沒有這種特殊情況?"
女人此時反而不出聲了,只是拿一種壞壞的眼神去瞅縣爺,臉上也是一副坏笑。那莫縣爺剎那之間如見毒蛇一般,哪敢跟她對視?慌忙從太師椅上站起身,裝出一副思考問題的樣兒,兀自遠遠躲開。
師爺卻不明就裡,以為穩操勝券,於是更加聲色俱厲問她如何不回答,如何故作坏笑掩飾?
"假如師爺硬要逼老身非說不可…"女人卻絲毫沒被他嚇倒,反而更貼近他,輕聲慢氣地說:"跟師爺講,倘若老身當真說了,事情傳將出去,恐怕師爺您就不是卷被子走人那麼簡單了…"
師爺這一跳可嚇得不輕,正愣愣站在那兒,縣爺趕忙返回身來,小聲讓他去外面查看捕快們搜查情況,這兒則由他處理。
原來,昨晚上縣爺替整輿尉大人召妓,這事他是暗中吩咐管家悄悄去操辦的,師爺並不知情,完全給蒙在鼓裡,所以差點捅出大亂子。因為大清雖然允許開設妓院,合理合法,但絕不允許官員狎妓,有著十分嚴格的律令,甚至不允許官員娶妓女為妻妾,違者絕對嚴懲!縣爺開先見師爺替自己解圍,心存感激,跑到一邊。哪知師爺越解越糟,眼見要走火入魔,縣爺又不得不趕忙殺回馬槍替師爺解困滅火。畢竟若讓師爺將這把大火猛燒起來,那就麻煩大了,師爺引火燒身,還有退路?
師爺何等聰明之人,瞬間明白了什麼,看了旁邊向他眨著鬼眼的妖嬈老女人一眼,敗下陣來,默然退了出去。
但他很快又隨捕頭轉回廳堂。捕頭禀告老爺:沒有發現可疑之人,更沒有收出軍爺失踪的短火槍。不過清點人數少了一人,就是老闆娘丈夫,那個春花園的甩手掌櫃。
"你丈夫去了哪裡?"縣爺關切地問老闆娘。
說起這事,那老闆娘就有些鬼火,回老爺說,男人八天前回老家探母去了,她那災瘟的婆子媽生病要死了。若老爺不信,大可以著人去她男人老家查詢。捕頭此時連忙補充:確實如此!他單獨詢問過春花園好多人,大家回答幾乎一致,不似約定串供…
其實老闆娘之所以生氣,是她知道丈夫在外面偷養了一個小情人,她卻無可奈何。而且,說不定此時她丈夫正藉機與小情人幽會哩,她哪有不光火的道理?實際上這也是她活生生給丈夫戴頂綠帽子的原因,大家如法炮製,夫妻公平。
縣爺見是人家回家探母,且八天前就早己離開,怎麼說跟軍爺之死八竿子打不著了。於是老爺暗鬆了一口氣,他這時才畢恭畢敬走到一直坐在廳堂角落,半天沒吭一聲的整輿尉大人面前,小聲請示:現在是否撤人?
老闆娘見縣爺那般模樣,瞬間驚得頭皮發炸。原來那整與尉大人一身便服,又坐在廳堂最不起眼的地方,且從一開始就一言不發,春花園主人完全把這啞巴當成縣爺新請的飯桶幕客了,哪知人家才是今天的正主!
老闆娘頓時內心叫苦不迭,她隱隱約約覺得自己犯了一個非常致命的錯誤,趕忙滿臉堆笑,打算過去跟這位朝庭大人物打個招呼,認識一下,但卻被對方一絲輕笑制止了。
就在這一瞬間,老闆娘分明從對方那絲輕笑中看出了一股殺氣!
那整輿尉大人對莫縣令請示未置可否。他慢悠悠起身把縣令單獨叫出廳外,隨即神情異常嚴肅告訴他,這個女人絕不簡單,春花園也不簡單!為此,整與尉大人當即下令:
"莫大人,本官命令你立即將春花園封了!男人就地禁錮,至少交待清楚這十天接觸的人與事;女人則統統押往縣牢單獨審訊!"
莫縣令突然間尤如山呼海嘯一般被打個措手不及,他大驚失色,結結巴巴問吳大人:如此草率,無證無據,地方說封就封,人說抓就抓,倘若事情鬧大了,如何收場?
"寧可錯殺一百,絕不放過一革(革命黨)!"吳大人冷冷地說。
莫縣令聽罷,頓時連打冷顫。他聽得清清楚楚,這吳大人可說的是"殺",而不是"抓"或"關"一一鑾輿衛代表朝庭,這就厲害了,要命了!
"莫非吳大人確定,那殺軍爺的黑妖狐就在春花園之內?"莫縣令疑惑地問。
"不一定!你們從屋子裡搜不出證據,難道還從人嘴裡敲不出東西?"吳大人提醒莫縣令說。
這一瞬間,這位當地父母官渾身大汗淋漓。他如何聽不出整輿尉大人話裡意思?那個"敲"字,無非就是動大刑。但以他幾十年作官的經驗,他太清楚不過了,只要案子一動大刑,任你英雄狗熊都會招架不住,幾乎輕而易舉就能破案,但也大多是製造冤假錯案,甚至慘絕人寰的驚天大冤案…
春花園在劫難逃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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